廖希野見她明知故問，低垂眸子瞥她一眼，手松開下巴，視線就挑去別處，長腿交疊著坐，“你以為呢？”

方才心裏的那點小別扭瞬間煙消雲散，言之菀扯扯外套，兩只手都伸進衣袖裏，反著穿，正好擋住她上半身的裙子款式，雖說可能廖希野已經看見了，但她還想再掙紮一下。

言之菀眉眼彎彎，挪過來挨近廖希野的肩頭，“黎嘉彥告訴你的？你來找我是有事麽？先說好，大事就算了，憑我現在的能力很可能會幫不到你，小事還行。”

廖希野掃一眼被她亂穿的外套，寬大許多，兩條白花花的腿曲著露在外面，膝蓋頂住他的腿側，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廖希野忽地低頭笑了笑，反問言之菀：“我手底下不缺能做事的人，你覺得我能有什麽大事或者小事找你？”

“那可不一定，”言之菀逗人的時候習慣性上挑眉頭，然後盯著對方的眼睛看，“比如給我送衣服，或者是想跟我喝酒，來都來了，喝一杯再走也不遲啊，我給你倒，喜歡紅酒還是香檳？我對酒沒有研究，不知道名字，但桌上這個還挺好喝的。”

言之菀把腿放下沙發，高跟鞋甩在一旁，懶得穿了就想直接踩在地面上，卻踩著了一個有點兒硬的東西，她垂頭瞧，是廖希野伸過來的腳，她現在正踩在人家皮鞋上。

“腳嫩，註意些。”廖希野輕淡開口。

言之菀張張腳指頭，耳根子莫名有點熱，她知道廖希野為什麽說這句話，那天夜裏廖希野可是把她研究了個透徹，會有什麽不知道，言之菀就咧咧嘴道了聲：“那謝謝了。”後便伸手去拿酒杯。

“不客氣。”

廖希野隨口一說，眼神沒有移開，依然落在言之菀的雙腳上面，即便是燈光昏暗的酒吧，也能看出她的腳很白，又瘦，一條條細瑩整齊分布於腳背，穿高跟鞋的時候十分漂亮，就左邊腳踝內側有枝雪梅的刺青，不誇張，兩朵梅花外帶兩片小綠葉。

盯著瞧了會兒，言之菀的酒杯就遞了過來，廖希野收回視線接下，與她碰了碰，“喝少點兒，意思下就行了。”

“行吧，還以為能和你好好喝一次酒呢，”言之菀意興闌珊，抿了一小口就將酒杯放回桌面，兩手撐在大腿兩側，微拱著身體問廖希野，“你這次來北城是為了黎嘉彥的生日嗎？”

廖希野淺嘗一口便放下杯子，“不是。”

“黎嘉彥他老爹把生日會辦成商業交流也是沒誰了，下邊站的全是有錢人，你來不是為了談生意就是打廣告，”言之菀頭頭是道地分析，歪臉看廖希野的時候，發現廖希野一直在盯著她，她面上劃過幾分玩味，腳尖有力無力地踩了踩廖希野的鞋子，後緩緩靠向沙發，挨著廖希野笑嘻嘻道，“不瞞你說，我也是來談生意的，不如和我談，怎麽樣廖總？”

一禮貌就有事。

廖希野雲淡風輕地瞥她一眼，“今晚不談工作。”

“那談什麽？”言之菀有點著急了。

“你說呢。”

廖希野俯低臉湊近，鼻尖差一點就碰上言之菀的，四目相對如火花纏繞。

而夜裏男人的氣息總在無形中擴大，那種霸道強勢誘惑的感覺逐漸將言之菀包裹起來，言之菀有一瞬間甚至覺得自己整個懸空了，心恍惚漏跳了好幾拍，可細細琢磨一番又好像有哪裏不太對。

言之菀用食指擋住廖希野的嘴唇，眉骨輕輕皺起，“等等，我有個疑問，聽黎嘉彥說你是當兵的，怎麽變成公司老總了，身上還帶著槍，難道你......”

等了半晌，沒聽言之菀說出點什麽，看她那苦惱模樣，廖希野卻沒什麽表示，重新坐正，語氣生冷道：“你跟嘉彥什麽關系，他連這個都和你說。”

“就你看到的這種關系啊，還能是什麽。”言之菀聳聳肩回說，她其實一直在思考面前這個男人到底在幹嘛的問題，那雙細長帶勾的鹿眼幾次三番想穿過廖希野的身體看腰後有沒有什麽東西，就差上手摸了，但不行，她是個有上等酒品的人，不能趁著酒勁輕薄高富帥。

“懷疑我的身份，就盡管去查。”廖希野察覺到她在看什麽，便有意側過身來面對她，就不讓她瞧個幹幹脆脆。

兩人的距離因此一下收緊了許多，有種不言而喻的暧昧氣氛悄然滋生。

言之菀再用腳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廖希野的鞋面，仰著張甜甜地笑臉望他，“那，第二個問題，你查過我麽？”

“都自己報家門了，我還用得著費這功夫？”廖希野說。

“......”原來廖希野都聽見了，可言之菀卻忽然憂愁地耷拉起了腦袋，聲音變得輕輕的，像在埋怨他，“廖希野，你也沒想過要來找我吧，姓廖的客人沒一個是你。”

可不巧，這時候桌上的手機響了，來了兩條消息，手機是廖希野方才坐下時扔的。

廖希野斜眼掃了一下屏幕，眸光就回到言之菀這裏，沒說什麽，把她胸前垮下來的外套衣領拉上去整理好，再從口袋裏拿了個深藍色的盒子出來，打開，裏面放著個樣式覆古看起來價值就不菲的手環。

本來愁緒萬千的言之菀眼睛剎那間就發光發亮了。

廖希野瞧著她微妙變換的小表情，不由得輕勾了勾唇，拿起手環，戴在言之菀右手腕上，“想知道答案的話，帶著這個來廖家找我。”

“談生意呢？”答案其實無所謂，她就是突然感傷一下而已，生意當然得排在第一位，言之菀開心地打量著手環開啟忽悠模式，“我這裏有一個非常好的項目想找你合作，你要簽了字，絕對不會虧錢，還能大賺一......”

“說了不談工作就不會談，之後的事情之後再看著辦，”廖希野打斷，就起身蹲在沙發前，腳沒挪動一步，大掌握住言之菀瘦小的腳踝給放到沙發上去，又特地留意了下她的紋身，才拿起手機站起來，“走了。”

“你要去哪兒？”這男人怎麽來無影去無蹤的，讓她完全處於被動狀態。

“樓下，我爸來了。”廖希野說。

“哦，替我向叔叔問好，”言之菀婉婉一笑，晃晃手腕又詢問，“還有這個.....是讓我代言前先試試手感還是說送我的呀？”

“別明知故問。”廖希野說。

言之菀暗暗樂了一通，客氣地沖他揮手：“謝謝廖總，改天請你吃飯，廖總拜拜——”

“嗯。”廖希野應了聲，神色如意料之中的冷淡，並沒有絲毫起伏，看起來不像是要吩咐她做事，倒是平平靜靜地轉身離開。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趕緊走吧別留話。

覺得自己非常無敵厚道的言之菀一路目送他到門口，等人不見了，言之菀心安理得躺回沙發上，忍不住蹬了幾下腳板子，把手環裏裏外外欣賞了個遍，做工材質什麽的都十分精致獨特，還發現有一小塊白玉上面刻著個廖字。

現在的高富帥都流行送人禮物帶刻字了嗎？

果然，時尚是越走越覆古了，而且這種款式的手環市面上都沒見過有賣，難道是私人訂制......要拿去拍賣應該會值很多錢的吧。

言之菀老氣橫秋地點了下頭，由衷感慨：“有錢真好啊！”

廖希野走後沒多久，黎嘉彥就端著一小盤蛋糕上來了，一個剛收了禮物正樂著，另一個過生日需要氣氛，酒一杯杯地倒，喝得特高興，什麽時候斷片的言之菀完全不知道，誰帶她離開的也不知道。

直到第二天中午艷陽高照，大開的窗戶外湧進來的光將臥室輝映得尤其明亮，刺得眼睛生疼，淚花止不住地冒，言之菀用力閉了閉眼擡起手擋住光這才稍微好點，逆光的視野範圍裏卻又突然出現一道黑色的人影，氣勢洶洶地拿著床單朝她頭頂上蓋來。

謀殺？

言之菀的腦子瞬間清醒了好幾個度，動作敏捷地扣住那人的左手扭了半圈，然後她踢開被子翻身越到上面，用勁將那人的胳膊給卸到背後來，那人慘叫幾聲，叫得她有些興奮，接著一膝蓋壓在那人的脊梁骨上。

“救——命啊......”

小命差點嗚呼的黎嘉彥！

言之菀的另外一邊膝蓋也要壓下去的時候才認出是黎嘉彥，打算松手的，但又發現自己身上就掛了件睡裙，於是一巴掌落在黎嘉彥的後腦勺上，“想幹嘛呢你？”

“沒想幹嘛，小菀你快松開，我手，手要斷了......”黎嘉彥嚎著，“你什麽時候學的擒拿術啊？真要斷了小菀，骨頭都響好幾聲了！”

好像是聽見了幾聲骨頭扭動的脆響，言之菀松手，黎嘉彥趕緊爬起來，跳去墻邊站，見言之菀面無表情地瞅著他光溜溜的上半身，眼神又黑又沈，冷意四下升起，激得他渾身直打寒顫。

以前喝酒斷片，被經紀人一塊拖回酒店次日一早他來找人的時候，也沒見言之菀這副難以親近懷疑他居心不軌的樣子，還跟他打游戲打不贏就一塊兒罵對面呢，現在居然有種要說錯一句話，她分分鐘能沖上來把你狂揍一頓再踹進垃圾桶裏當垃圾的錯覺。

以前那個無所謂不在意別人眼光又囂張肆意的言之菀去哪兒了？

黎嘉彥忙解釋：“冷靜小菀，你先冷靜，聽我說，咱倆沒事，我睡的隔壁房間，過來叫你起床吃午飯的，順便拿衣服來給你挑。”

氣氛陷入默然狀態。

過了半天，黎嘉彥熬不住她冷冰冰的眼神了就喊：“小菀？小菀你怎麽了，你說句話呀小菀？”

“沒怎麽，”言之菀終於出聲，“車鑰匙在哪兒？”

“昨晚小寶貝給扔樓下客廳了，”黎嘉彥回答，納悶地瞅著言之菀，“怎麽了到底，你拿車鑰匙幹嘛？”

“回家，”言之菀下床，撿了件外套披著，拿上手機就往門外走，“我今天可能沒清靜日子過了，車先借我用用，明天還你。”

黎嘉彥快步追上來，“車還不還沒所謂，重要的是你吃個午飯再走也不遲呀，我......”

“不吃了。”言之菀截斷話。

“真不吃嗎？”黎嘉彥跟著走到樓梯口，想了想又勸，“我覺得你不吃會後悔的，還有我......”

“你自個兒吃吧，就一頓午飯有什麽好後——”

話還沒說完，言之菀突然就定在樓梯口，神情呆楞地看向樓下站著的男人。

她身後只裹了條浴巾的黎嘉彥驚了，“舅......舅舅，你怎麽來得這麽快，不是說從你那兒到我這裏起碼得半小時才到嗎？”

廖希野望向旁邊頭發有點亂的言之菀，線條本就剛毅清晰的臉在此時明顯緊繃得更加有棱有角，嗓音也極其低沈有壓迫感：“快嗎？我還覺得慢了。”

“餓了呀，我馬上叫小寶貝去做飯，都吃得辣的吧，小寶貝只會做川菜，小寶貝，小寶貝？！”

黎嘉彥一邊下樓一邊喊。

作者有話要說：  廖長官：拐球了，怎麽有種手環要被賣的感覺？？？

菀菀：還有什麽寶貝都拿來，錢不錢的無所謂，我主要是喜歡賣東西。

昨天姨媽來了很難受，沒寫得成，今天才更上，咱們明天晚上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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